行走的灵魂

——读蒂衬真真诗集《崖墙舌上花》

吴定方

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蒂衬君。席间，聊起了诗歌创作，得知蒂衬君是一位多产作家，近几年创作现代诗歌作品二十余部，获得二十多个文学奖项，令我肃然起敬。

谈话间，我也露出了本性，说“我也是一个文字爱好者，是作协会员，有作品散落在各类文学报刊上”。蒂衬君来了兴致，请我为他即将出版的新作《崖墙舌上花》写篇文字。说实在话，诚惶诚恐，委实不敢。虽然，我断断续续地发表过一些作品，但要给诗集写篇评述性文字，实是第一次。

蒂衬君，近几年创作有二十余部现代诗歌作品，可谓高产矣。手上这部诗集《崖墙舌上花》，是蒂衬君旅行陕甘宁新和川藏的抒情诗歌结集，是对西北、西南美好山河的赞颂。诗歌是作者的灵魂，而行走是诗歌的灵魂。我始终觉得，感人的文字一定有深沉的美感和绚丽的视觉，散发缠绵温润的柔情。

如诗歌《古道，你的门挤过艳遇》，作者行走在丝绸之路，消逝于烟尘的古道，让人感怀叹喟，浮想联翩的缠绵爱恋,是作者深层次的思考：“给萎蔫的岁月晾晒滴水的心情吧/我把悲伤的冰雪安放于岁岁年年的脚步/滋养情感的大街小巷，总有让人怦然心动的故事/那风和日丽的时节，那毫不张扬的豁达与开朗……留下最后一个含苞的倩影和坠落的艳遇/从你不打开的门缝随风侧身挤过/我在墨迹未干的诗句里/闻四野鼓角/盘起无边月色，簪釵结发，古香”。

诗人，是孤独的，但精神是富足的。蒂衬君一路旅行，一路与风景对话、与高山大川冰雪峰岭森林草原湖泊溪流对话、与历史对话，一路思恋一路赞美一路无尽地用文字与大自然交流。如诗歌《泥土的黄河牛羊的云》，作者在与大自然的对话里，对这片土地的爱，给以优雅且轻盈的文字：“牛羊沐浴河水，如花儿唱情歌地舒缓/轻轻摇摆的炊烟夕影，顺着斜阳遗落平川/黄河，就这样叫风穿过每一片繁树林莽/以身相许地触摸绿茵恣意生长的丰腻肌肤/以富丽堂皇的姿仪跪拜大地，以虔诚的磕头祈福/尽放牛羊于牧野，还引河水青纱帐/套前与套后的黄土里，撒落辛劳的种子/长出让人情不自禁欢呼雀跃的佳肴美味/甘醇已酿成丰衣足食的甜蜜琼浆/阳光牵挂的日子，展开明媚而宽厚的翅膀”。

又如《再临兰州》，是与历史的对话，也是灵魂超脱的世界：“我用万丈清风追寻黄河消散的身影/与秦汉官兵不期而遇于河西走廊/那飞翔的歌在每一粒沙的背面/刻下黄金一样灿若的年轮/以此证明水波的光芒是富饶造就的玲珑/河东的飞鸟被无数盏璀璨的灯留宿/在爱的舞蹈与浪花的欢乐里/无拘无束地赞叹兰州，城廓繁华瑰丽/一片一片涌来的云，粘星光贴在蔚蓝夜空/犹如春，蜜蜂与蝴蝶勾引少女的诱惑/笛声，在草滩悠扬的空阔里生长成花的模样”。人生是一次壮阔美丽风流的历险。酒泉的琼浆玉液、嘉峪关的烽火烟霞、戈壁的粗矿荒凉、西域的驼铃风情无不令作者痴情着迷。

行走间，灵魂在穿越在躁动，作者一边吟咏，一边欢笑;一边忧伤，一边快乐。蒂衬君在西北大漠与川藏冰峰雪岭间行走，那绝美的风景、干净的天域照见了他干净的灵魂和纯净的心境。《伊犁河谷风流债》就是一个例证，语言干净，心地纯情，灵魂安静。于诗中，我读出了一种柔和的寂寞：“一片上弦月挂在左岸的杏林/一片下弦月铺满薰衣草地/夜语窃窃/晨风驻足/天女撒仙花巧妆河谷/挂轻纱的乳峰，裸露卷起的风情/那飘飘欲仙的神韵，在山顶/蜿蜒漂浮，徐徐地/落入溪流，青草闪亮的山坡/斜斜地插进杏花绿草游戏的碧波”。

在生命的长河里，我们都是一粒渺小的种子。在蒂衬君的诗歌里，开始了对生命的思考和对万物生灵的怜悯，发出了灵魂的拷问。《喀纳斯沉吟》就是一首思考生命的长诗：“生灵，在冰河中磨砺，厮拼，煎熬/繁衍生息的宫殿，灵魂苦渡寒暑/昂扬的沉寂若比孕育更有魅力/古老的刀，将不再耕犁野火烧遍的土地/谁有过生之磨砺，谁有过死之无畏/谁畏惧生之崛起，死之沉寂有何惧之?/生命之美堪比艳阳，瑰丽千倍万倍/灵魂，在沉寂中领略生之崛起/向蓬勃新生低下头颅和目光/髌骨接地，给予最美的情爱之吻”。行走的美丽，只能收藏在影集里，路过的风景，只能在记忆里;而与山水天地碰撞过的灵魂，将在文字的记录里永恒。

在川西高原，作者站在卡拉子山，仰望蓝天，沉醉在垭口，心绪芜杂，飘然若梦：旷野的风啊，你慢些走吧，天空那么蔚蓝，四周那么寂静;天边的云啊，你慢些走，把他的心绪带向云端，带向远方吧。从《垭口的心思》我读出了一种纯粹，一种悲怆：“如果有一天崖墙塌了,我将暮年脊梁插入童年/还没有合拢的脊梁，以迢迢的遥望远眺彼山此壑/从垭口灌进的秋光，微尘晃晃地落进清丽晨光，稀薄空气/悠悠地漫过卡拉子山口张开的晴朗，那水一样的天/善良而苦涩地搅拌糌粑，喂养高原托起的爱，长大/没有幽怨，没有缠绵，没有流动的声响和星光”;“ 如果有一天蔚蓝死了，我在垂暮的垭口站立永不分离的身影醒的苍老迟暮竭力伸直晨曦的腰杆，用清晰明亮的心音/呼唤露珠从东到西地闪耀的华丽。路，已经/消逝于不忍心观看的一望无际，丢在身后的雅江用没有流完的/眼泪迷糊地看着理塘，没有边际的日子就像没有边际的阳光/从远撒到近，从有撒到无，从理塘的心上撒到我的心上，没有停止”;“一片孤影悄悄地钻进接天白云，没有依恋，没有回眸，风/不止的流淌，义无反顾地越过垭口，吹拂我刚刚洗过心思的溪流”。

每个人心中都盛开着一朵永不凋零的雪莲花，心中自由的世界，是那样的清澈高远，蒂衬君也不例外。他穿透山穿透水，穿透高原晓雾来到青藏的身边，神奇的天路把他送到高高的山岗，看那神鹰身披霞光。经过青藏高原的洗礼，作者写出了《唐古拉的激情》的精彩诗句：“阳光落在唐古拉的肩膀，用手抓一束系在发梢/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可不可以每天为你梳妆/鎏金声韵，可否从今天的阳光，轻盈地走进明晚的婚床?/阳光落在唐古拉的胸口，洁白肌肤如同积雪峰峦/我从来没有抚摸过，从来没有抚摸过如此光滑的乳房/直到金箔似的彩斑漫卷门帘，放进牧场明艳迷离的晨光”;“我不是那个暗恋你的人，因为我的痛苦从不压抑声音/我在那个寂寞虚幻的夜里，我的心与你没有距离”。行走的美丽，只能收藏在影集里，路过的风景，只能在记忆里生辉;而与山水天地碰撞过的灵魂将在文字的记录里永恒。

《崖墙舌上花》修辞丰富，语感流畅，内涵深邃，是旅行诗歌“人文地理的诗性表达”，可以说山水、人文与诗情融会贯通，读来意味悠长，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蒂衬君是一位虔诚的诗歌独行者，在他作品的引领下，我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寂静的夜晚，独自面对自己时，才会真正留意到自己独行中的灵魂。或许，这就是一种生命的轨迹，生和死之间的流程，已经被轻巧的时光温顺地滑过。

捧蒂衬君诗作《崖墙舌上花》手没释卷，感慨良多，却因近期工作特别烧时，没能仔细地研读其文笔精华，待这段时间忙过后，尽领风骚。

作者：吴定芳 作家

2023年仲夏于深圳

(作者：吴定方2023-09-02发于现代诗歌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