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诗集
父亲时常会有奇怪举动
把报刊杂志剪出一个个窟窿
再把剪出的纸片折叠妥当
象母亲刺绣一样轻柔
粘贴在自制的本夹子上
俨然就是一本书严丝合缝
父亲小心翼翼地捧着本夹子
惬意地眯缝着眼睛
连同积攒稿费的牛皮纸袋
一起装进柳条箱夹层
空闲时拉着我和母亲做听众
抑扬顿挫深情地朗诵
不识字的母亲和小学生的我
听得如坠云雾似懂非懂
后来 我知道了
那是你发表的诗文
那是你粘贴版的诗集
那是对母亲诗意的表白
那是对我教育的启蒙
后来 稿酬变成了
我上学的文具盒笔记本
写诗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
写对联
每逢临近春节
父亲都会收拾好堂屋 摆好方桌
等待乡邻来求写对联
喜上眉梢 预备纸砚笔墨
炕上摆满大大小小的福字
炕沿上搭满裁成条状的红纸
本是赠送帮忙书写
却看似推销着幸福喜乐
在日子拮据物资匮乏的年代
父亲时常微笑着戏谑
下次再写春联
别忘裁些水红纸来 可要记得
大号搪瓷缸
高中到家有十公里路程
周末的晚霞
和一辆老旧的自行车
送回父亲急匆匆的身影
放下自行车头件事情
一定是把一个大号搪瓷缸
捧送到奶奶手中
娘 没凉透 吃着还行
瓷缸上面盖着两个白面馒头
底下是食堂打回的菜
喝了汤水 干的留给了奶奶
菜叶 粉条 难得一见的肉丁
餐后的瓷缸放在窗台上
浑圆洁白在銀辉中朦胧
缸体被月光星光簇拥
辉映着仁爱美好温暖传承
田间课堂
从课堂到自留地
是父亲每个周末的转场
日出到日落 田间的父亲
一直小跑着奔忙
儿女农村户口随母亲
无暇兼顾农活的父亲
格外珍惜周末的时光
土地里装着全家老小的希望
地里劳作时
父亲总是打着赤脚
一招一式堪比底稼把式
春种秋收 有模有样
乡邻戏称父亲王铁脚
父亲却坦言
省鞋又随意
还能保持好校园里的形象
父亲的圣殿
在文革动荡年代
父亲成了臭老九
被造反派扎了一枪
多亏毛主席语录本庇护
躲过了大难一场
在家养伤日久
父亲如坐针毡 整天唠叨
伤痛不过心痛
想念学生 心系课堂
初愈急切返校
母亲担忧 遣我探望
隔窗望见讲台上的父亲
已是神采奕奕 书声朗朗
我似乎读懂了
父亲那发光的眼神
课堂是你神圣的殿堂
三尺讲台是你灵魂的归宿
走上讲台的父亲便身披霞光
作于 2024年3月
(作者：凡一2024-03-15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