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小路的长度
这段小路不长
用最慢的慢镜头，也只需要几分钟
就足以从这头摇到那头
很多足迹在镜头中轰然爆炸，震碎窗户
路边的墙，来不及合围
有人已经在八楼打开生锈的窗
一串呵欠跌落，爬起来飞快地逃走
在一眼可及的两头
一头是泥泞，另一头还是泥泞
中间是步步龟裂
秋雨终于走来，绵绵不绝，想弥补姗姗来迟
小路已经翻了白肚，一截蛇蜕灰白
一把把雨伞撑开曲张的静脉
一条路，无端惹出另一条路
一段小路，曲折出绕月三匝的长度
无可饶恕
窄巷两边，墙壁对着墙壁
那天所有的对话，注定只能成为回音
在墙壁与墙壁之间撞来撞去
即使走得最慢，还是走到了路口
虽然没有谁，能一直回头微笑着往前走
道别、挥手之后
一行向南的足迹，仍然回头望着北方
一行向北的足迹，仍然回头望着南方
把这段小路无限地拉得又细又长
▲大桥之上
流水把大桥的倒影冲刷得捉摸不定
你在北边，它就在南边
烈日之下，桥头曾经赤裸我的双眼
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倾倒一地
秋天，所有树木都晒出果实
而一本厚书，薄得只剩下一片枫叶
桥面顿失滚滚车流，不想惹眼
但却十分惹眼地走过桥头
一切都成为慢镜头
无风时刻，严重倾斜了岸上的杨柳
夕阳烧红一条河，三两只蜻蜓
生怕烫手烫脚，匆匆掠过水面
大河连甩几个弯穿过城市、流向南方
没想到鞭打了自己，凸起一道道桥梁
许多互相绝缘的故事
都被大大小小的桥接通，火花飞溅
这一天，浑黄的河水终于漫过翻板坝
在重新成为雨水之前，无法回头
▲石拱桥
切断一条河的，不是这座小石桥
那一晚的冰雹酣畅淋漓，每一座石狮
嘴里都凭空多出一枚石球
硌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方寸之间枯涩的旋转
牵动桥下一片回水，旋转双鱼
一条是白天，一条是黑夜
天边滚过一串粗糙的雷声
闪电好像抓住过什么，但只是一瞬
流水复活之后，带不走石拱桥
一座端庄的寺庙，飞檐翘然
它正在关门，门后的火把已经举起
准备点燃足以烧毁寺庙的谶言
晚风急匆匆地踩过一排石狮的头顶
扑进山门
想捂熄那一池袅袅升腾的烟焰
2024年2月，山城
李之舟，本名龚炜，籍贯贵州瓮安，曾任教于黔渝两地高校，现居重庆南岸。系重庆市作协、重庆市写作学会、重庆市南岸区作协会员。诗歌、小说等见于《山花》《苗岭》《青年文学家》《天涯诗刊》《小说月刊》《夜郎文学》《南山风》《重庆公路》《贵州日报》《重庆日报》《中国绿色时报》《上游新闻副刊》《贵阳晚报》等报刊和《中国诗歌网》《中诗微刊》《现代诗歌网》《贵州作家》等网络媒体，有作品被《新华文摘》转载，或收入《抒情短诗百首》《贵州诗人四十年》，曾获省文联、市学会文学创作奖。
(作者：李之舟2024-02-23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