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灯笼的记忆
公路从街道穿过
逢集日，
北极街道里挤满了赶集的人
从远处望去看到的是万头攒动
熙熙攘攘、热闹无穷
这时候，街道就显得格外狭窄
供销社门口摆放着零散的
几堆木制灯笼
灯笼四周糊的纸上
画各种怪兽和游龙
爷爷拉着我的手
艰难地挤到卖灯笼的摊位前
他从棉衣里子的口袋里
终于摸出几枚硬币
他谨慎地将硬币捏在手心
为我精心挑选灯笼
突然，从缓缓开过的敞篷汽车里
跳下十几名穿黄军装的年轻士兵
他们用步枪的枪托砸烂了灯笼
卖灯笼的商贩吓得跑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这些年轻的士兵
为什么对灯笼如此仇恨
后来，我才知道，
军人的这种行动叫做“破四旧”
这是正月十五前最后一个集日
没有买到我向往已久的木制灯笼
回家时，我心情颇沮丧
脸上的两行清泪变成了冰坠
我和爷爷赌气，
甚至不愿意和他同行
我的双腿犹如铅重
爷爷向我郑重保证
回家后，他为我制作牛皮纸灯笼
吃过晚饭后，
他带着我去村里的代销站亲自采购
他用五分钱买来一张白纸
然后又用五分钱买来了
红黄紫绿蓝几色染料
奶奶在家早就炼制好了浆糊
爷爷找来了硬纸板和铁丝
硬纸板当灯座、铁丝做灯绳
奶奶和妈妈给白纸染上染色
最后把染色纸折叠粘缝
最终为我和妹妹做成了灯笼
我们把这种灯笼叫做“牛屎塌塌”
这种纸质的灯笼质地轻
挑起灯笼不能奔跑
跑动的灯笼容易被风吹灭
或者蜡烛倾斜烧毁灯笼
如果你听到有儿童大哭
一定是他烧毁了“牛屎塌塌”灯笼
(作者：陈润芳2024-02-19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