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回望
夕光里的土塬象海
刚吐芽的草泛绿 远点的泛黄
再远点便是 浮荡炫彩的金光
光纳百川 柔暖舒爽
犹如暮年人的爱情
隽永深邃 笃定慈祥
又如生命的轮回
透彻人世间的寒来暑往
回顾东方天际 追觅日出
印迹渺杳 愧悔未能及时关注
细赏日出日升 似火骄阳
更须珍惜阴云密布的罅亮
不负日出到日落
激情燃烧的每一刻
每一次优雅的转身辞别
晚霞里都驻存着对日出的回望
2023年1月
愿
我愿做一片雪花
飘落你的叶面
在这初冬的季节
在这雨夹雪的临界微寒里
料峭孤悬的枝头上 相互依偎
让你感受到轻柔的抚慰
而我 感觉到了
快要融化的温暖和醺醉
我甘愿化聚一滴水珠
顺着你的叶脉轻轻滑坠
滋润你脚下的泥土
那便是我渴望的归宿
我甘愿跌江河
带给你涌汇奔流的酣畅淋漓
当你孤独时
捎一轮江心明月入梦
我甘愿纵身火焰
氤氲蒸腾 絮羽妙曼的云
绵绵萦绕 依依眷望着你
每一个霞光的傍晚和晨曦
我只想把现实的无奈和惆怅
都带走 不残存一丝痕迹
在你心里 只留下
明月的梦和妙曼的云朵
2023年1月
写不出的诗意
摁不住滚涌的思绪
难掩喷出笔尖的诗意
年少梦中种下的芽
夕阳里 遑急着膨胀开花
一个声音响起
你年少时已许诺给诗梦
现在就应开始
我踉跄在迟暮时光
拿起初涩生怯的笔
全不顾笨拙的无所顾忌
我又一次秉心任性
开启另一次开始
我能写什么呢
不谙稔辞章 如何曲随意萌
写相识时的寒微相依
写举案同眉的无怨无悔
写创业浮沉或家的温馨
写相濡以沫的不离不弃
但有段经历一定要写
滞居陕北 沟梁间挖野菜
绵亘的土塬旷阔了郁囿的胸襟
鲜嫩的青翠驱散了圪里的燥闷
坎壑转圜 阻挡彼此视线
忽闻你失声呼喊
新啊! 新!
空气也仿佛悸颤
好象失了心 丢了魂
莫非你以为我失足于深渊
或蒸发于谷间
此时
我眼前已漫起雨雾
一粒沙
一粒沙 随风滚动
在毛乌素沙漠的边缘
也许是沉积贝壳碎裂的颗粒
也许是亿万年风化的地下岩浆
我不知来自哪里
更不知归去何方
也许沉寂在杳渺苍茫的黄土地
也许成为尘埃空中飘荡
莽原上 摇摇晃晃
风雨中 跌跌撞撞
雨水冲刷掉浑身泥污
任凭水漫倔强脸颊肆意流淌
且把颠沛流离当做灵魂的洗礼
採一缕阳光糅进辛酸的寒凉
一粒沙也要活出岩石的风骨
承接起岩石般的担当
驭风挟雨投入雄浑的黄河
母亲河为我腾注先祖的力量
片片冲积平原和百折千回险隘
阻挡不住 对故乡日夜思念的向往
一路向东 奔向大海
渤海湾 深情的怀抱款款敞开
急匆匆奔涌向熟悉的海岸
我醉倒在轻拂腥咸海风的沙滩上
2022年12月
夕阳
沉溺在夕阳
痴恋逐渐淡隐去的霞光
我时常孑立土塬
任落日余晖拉长背影
凝望暮光挥洒 迤逦峁梁
淹没山坳 凄美缅渺的苍茫
不会是因为年龄
也不会因病痛折磨的残躯
荒芜的坟丘 一簇茅草摇曳
窃语着地下和世间的距离
渐暗的光 照进心窗
落满灰尘的心 怦然颤动
光影遮幔弥散
无意体会旷阔或忧伤
无意去挽留杳逝的残阳
波光荡漾 虚空了花白的凄冷
我平静地面向黑暗
爱上黑暗迫近的过程
我只想 用天之斧钺
劈开厚重的黄土 让地下煤层
释放沉积已久的压抑 熊熊燃烧
把夕阳染过的天边映红
陪祭壮丽的沉寂
映衬辉蝗的落幕
2023年2月
这不是假如
我要你的每一个清晨
都在微笑中醒来
心里也是微笑的
麻雀啁啾的鸣叫 曳动着
萱草上晶莹的露珠 跳跃着
音符 在你的心中律动
这不是假如
我要你的每一个夜晚
梦中都有亲人的相聚
兄弟姐妹在梦里
带你回到嬉闹的童年
梦里的田野飘着雪花
门前的小溪游着欢蹦的鱼
这不是假如
我要你头顶的云彩
飘萦弥散 露下炫彩的光线
照射小院藤椅上的你
和滚动着的五彩毛线球
你种下的鸢尾
正沁漫着淡雅的芬芳
这不是假如
我要装扮成老骑土
出现在你面前 蓄留着
花白的胡须 飘溢着真诚
去实现所有的诺言
清偿掉世间的欠债
弥补你的情意和浪漫
这也不是假如
我要听从死神的招唤
先你而去 回避没有你的日子
我一个人活不好 过不惯
当挽歌响起的时候
我只要 你能
流淌出宽慰的泪水 没有遗憾
我就是这样想的
2023年1月
朋友
回想起弱冠之年
人生第一次喝酒
阳光下的山坡 芳草微曛
躁动的青春 煦风白云悠悠
仰望大雁展翅高空
我们的心也在天际遨游
若干年后 收到你的来信
人生第一次收到赋诗的信笺
所言尽是 异乡的桥头
茫茫的沙洲 寂寞的乡愁
只以为你学修文史
文人善感 异乡孤单
回信言及阳光下的山坡
大雁的翅膀 以解乡愁
此时拥有了成年人的感悟 朋友
人生叵测如梦 朋友
你信中的异乡桥头现在是
我眼下沟壑连绵的荒芜土塬
而面前茫茫苍苍的毛乌素沙漠
何曾是 你那微不足道的沙洲
我真想把这一切也凝成诗行
邮寄你的案头 颠覆你的感受
我的诗句 也定会有些许
寂寥苍凉 乡愁的思绪
但我的心就象这萎黄的枯草
融进了苍茫的黄土地
我的魂也愿随
大漠的风沙去起舞
自由奔放着浩荡不羁
我幻想有一天 在这里
不期而遇 可以再老一些
你依然能喊出我的乳名
我便再也抑制不住
百感交集 掩面而泣
2023年2月
石鸡
一群又一群石鸡 在黄土高坡
梁峁间 观光般游荡
十几只一队 穿行逶迤山路
象一串串跳动的火苗
栗棕色的绒球 沿路边滚动
车轮声惊悚雏鸡瞬间消失
滚入灌木 无影无踪
队尾蹿出石鸡父母
迈着警惕嚣张的步伐
遁入荒野草丛 酷似游击英雄
人迹罕至的千沟万壑
茫茫土塬的风暴天敌
生存犹如挑战绝境
父母在哪里 哪儿就是家
每年春天都聚会莲勃的生命
一队队石鸡又现身荒野
踢踏着珊瑚红的长靴
摇晃着漫不经心脚步
扬着珊瑚红的尖嘴
伸长褐白分明的脖胫
嘎嘎嘎 嘎啦嘎啦
唱起了信天游
沟沟里面暖坎坎上凉
屋顶顶是天 草垫垫是炕
厚厚的黄土里我生长
沟沟坎坎哟走四方
2023年2月
信天游
色彩单调的巨幅油画
在天地间漫展
上是无际的蓝 下是无际的黄
中间稀疏的白色 是云
虚无的寂静 旷冥中
重重迫近的窒息
一声悠长的曲调
从黄色幕影中飘出
飘逸高亢 凄婉苍凉
层迭的梁峁漾动浮幻
沟沟岔岔萦绕回响
云朵降下峁顶
塬坡飘过云团般的羊群
云朵降下圪塄
圪崖边升起袅袅的炊烟
是怎样的贫瘠让歌声这般凄婉
是何等的荒芜让歌声如此苍凉
是千年穴居的窑洞口在呼喊
是绵延的沟梁在传唱
代代传唱的信天游
长在陕北的黄土里
响在陕北的风沙里
流淌在陕北人的心坎上
迎风站就打脸的风沙
给了你沙哑
跺一脚就冒烟的黄土
赋予你浑厚
红豆 绿豆 黑豆
是你多彩的质朴和丰满
海红果 狝猴桃 沙棘果
是你酸涩的婉转
柿子 枸杞 大红枣
浸润着飘逸和甜蜜
沙盖菜 黄花菜 苦菜
驻留着荒野寥阔的回味
苍桑的脸庞 黝黑的脊梁
溢流着挣扎坚韧的嘶吼
壶口瀑布轰鸣着
低沉的高亢
信天游悠曼渺远
它在追赶红色的太阳
追赶绿色的蓝色的海
2023年2月
(作者：凡一2024-02-19发于现代诗歌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