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篇章

七月，在甘南

 

风吹了三遍，草比先前更绸了

远道而来的浮躁

渐渐安静下来

 

夕阳跌在草尖上

光线沾满青味

黄昏时

我已醉成一棵草

奔波的心

此刻缓缓卸甲归田

暮色里的经声

满含悲悯

轻抚寺前沧桑

 

这半生

为做一个好人我落满尘土

草色刚刚掩埋了

一部分旧伤

现在，在这盛大的洁净之上

唯看见星子藏在草丛

以微茫而锋利的光

点亮远方

点亮

尘世

 

苍茫以南

 

甘肃以南

盛产昂贵的苍茫

草甸把砾石的苍茫推过垭口

雪山把钟声的苍茫托进天堂

 

更深的苍茫

匍匐在朝圣的路上

 

草色苍茫

垂菊敛着甜美

鼠尾草的蕊里藏着星子

牦牛在风中岿然不动

我任意的指鹿为马

我们只用目光就彼此馈赠了温良

 

天地苍茫

舟曲   玛曲  迭部   夏河

这些宝石的名字都被镶在高山顶上

一季一季被雪水拭的发亮

桑吉   才让  卓玛   旦增

这些白龙江奉上的浪花闪着月亮的神光

又蓄满钻木的火焰

在酥油灯下    燃透纸背

 

世事苍茫

岩缝中的水珠以旷世之鸣

回报着远古那一片雪的预言

转山的脚步繁密

佛珠的轮回空声

细数众人的前世今生

 

神迹苍茫

寺院的诵经愈来愈厚

渐渐落满了整个莽原

从空野    桑烟处

从远山的段落之间

生升起

一朵莲云

 

老卓玛

 

你舞起锅庄

甘南的经卷

在我眼前徐徐绽开

在扎西才让的诗页里

徐徐绽开

 

你酥油的肤色

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颈间的绿松石说着大山秘语

你的眼睛沉静

荡起桑多河的波光

 

在暮夜的昏黄里

你的鳞片一闪

消散在广场的人群里

 

我四顾迷茫

我知道

就在这一瞬间

你重又

滑进了桑多河的梦境

桑多河远古的

美人鱼

 

夜风里

唯

河水哗哗

 

卓玛

 

我愿意把她们都叫做卓玛

这些裹着锦袍的女子

 

这样叫着的时候

格桑花

就在心里次第打开

酥油茶的绵厚

就缓缓填补喉肺的空洞

桑科草原就以浩荡的富贵

接住

虚空的圆满

 

叫一次

经筒就转动千次虔诚

火焰就念起六字真言

桑堆上就升腾起祥瑞的洋流

匍匐的长头   一寸一寸种植祈愿

这一片高寒地带

生长起

辽阔的安宁

 

叫一次

她的大夏河一样的婉转的身姿

她的酥油花一样的素香的笑容

她的纯净的羚羊眼神

就随玛尼堆千幡飞舞

超度来者

醒悟余生

 

作者简介：罗兰，甘肃静宁人，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