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中：悲伤的牛群 （组诗）

暴雪中：悲伤的牛群[1](组诗)
 

作者：肖振勇

 

在刺骨的风雪中，三百头牛站在旷野

身边是昨夜暴风雪摧毁的钢铁的棚圈

幸存的牛有的站着，有的跪伏在地

风雪的刀剜着骨头，牛身上结满冰瘢

 

天呐，可怜的牛群，养牛人欲哭无泪

我从照片目睹着牛群恐惧失神的泪眼

从跪在雪地上牛群的处境让我意识到

像无家的人，怎熬过滴水成冰的夜晚

 

三百头牛茫然立在废墟旁，失魂落魄

它们眼前萦绕钢铁的牛棚坍塌的瞬间

萦绕亲人临死的惨叫，成冰血迹滩滩

风雪无情肆虐，像死神提着刀在乱砍

 

三百头牛站审判台，黄的、黑的、花的

它们赐给人们奶汁，皮革，以肉体肝胆

对数十年的特大暴风雪，俨然失去尊严

只能低头哞哞哀鸣，等命运翻开的试卷

 

奔跑吧，头羊

 

11月8日，吉林省白城夜半

风雪压垮了牧民的彩钢羊圈

扒着的头羊，听吱咯的响动

警觉地站起，听死神步履瞒跚

它惊惶，它哀鸣，它奔跑

头羊，在跑，命令下达不晚

 

彩钢的棚顶的坠落晚了瞬间

数百只羊随头羊冲刺

没有一只羊倒在起跑线

 

头羊，就是羊群的灵魂

数百只羊，一直箭在弓弦

在彩钢棚顶坠地前

每只羊都跑出了时间

头羊无异交出了闪亮的答卷

 

铁青马嘶鸣在嫩江畔

 

梦中，老孟听到军营的铁青马在叫

整整三天了，马嘶伴着西北风

作为退伍老兵，曾熟悉啸啸地马鸣

现在回乡，那嘶哑声忽响在嫩江畔

十一月十日，偏北风刮着，雪下着

夜里，他感到狂风如铁青马嘶哑

他曾在新疆的阿勒泰山边境的哨所

巡逻骑着铁青马，在马的嘶哑中飞奔

 

大安城，大地昏暗，罕见的雪团飞舞

一夜北风，午夜他听到铁青马的嘶哑

让他回忆起他在风雪边防线的生活

现在同样的暴风雪，呼啸在他的耳畔

 

这是七十年未见的大雪，苍穹如铁

他每天清理院内积雪，像清理马厩

铲出的雪高达两米，房子快埋上了

今年的雪奇了，蔬菜大棚都要压塌了

 

风嘶哑着，家家的门前都是三尺雪

天气预报：雪还会下，村里人用

微信沟通，他下午还用大喇叭讲话

担心各家门打不开，担心五保户的家

 

五点，推门推不开，他披着黄大衣

蹬着军勾皮靴，打开了窗户，

妻子扶他登凳子跳出窗，好在雪清过

忙活两个小时，将半尺的雪清出院子

 

天还未大白，天还在降雪，他要吃饭

要外出，要联系人了解各家各户情况

放下筷子时，外面的偏北风还在嘶哑

他站起身，准备出门，席片的雪在飞

 

铲雪车

 

高速公路，老尧驾着铲雪车

在路上铲雪，路边的雪平地三尺

上级下了死命令，人休铲雪车不休

三天后，再保证高速公路畅通

 

驾着铲雪车的老尧是个退伍老兵

急速地铲雪，五十辆铲雪车轰鸣，

一匹匹铁马没日没夜，近百公里

推出的雪墙高两米，比人高半截

 

雪还在下着，整条高速路口堵了

数百辆的货车，司机都疏散到城里

这关头，铲雪车有的司机冻感冒了

老尧两天两夜，眼睛熬红还未眨眼

 

他疯了般铲，希望雪停，这高速路

的运输，关系城镇乡村的人民生活

铲车疯了般开动，周遭雪城在增高

晨风中一片银装，雪花下满地蝴蝶

[1]澎湃新闻社报道：科尔沁左翼中旗舍伯吐镇，张顺龙牛棚坍塌，三百头牛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