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速描（诗四首）

台风来了，女人，你关不上窗户

 

台风来了，风吸窗，风吹翻了桌上的高脚杯

半夜，瓶碗的破碎声，屋内陷入风雨飘摇

女人惊慌失措，要关窗，可风吸住了窗户

台风吼叫着，像警告：女人，你关不上窗户

 

女人不听台风的恐吓，感到房子风雨中颤抖

女人黑暗中看见涉海的黑色狮群在闪电中探头

女人仿佛看见亮着獠牙的长鲸，要用嘴吞噬她

女人感到风在眼前舞动刀剑，眼球被风钻打了

 

此时楼内电停了，漆黑一团，女人叫喊可无人

窗户不动被风吸住，她恐怖地担心被风暴卷走

衣裙被暴雨打湿，屋内潲满了水，才躲在脚落

抱头抽涕，直到黎明，风渐息，雨也消停了

 

窗户被一阵风关上，女人开始清理杂物积水

她哭着道，昨夜忘了关窗，台风就涉海而来

桌上的高脚杯，酒瓶，餐具都摔得稀零碎

我的房孑潲满了水，可你用尽力关不上窗户

 

一位海边画师的追求

 

他大学毕业经常到南海渔村去作画

画的是离奇古怪各样式的破旧渔船

一艘渔船永远地在黑暗中沉没了

 

那场海难让他失去了渔民的父亲

樯倾楫摧对海边渔村居住的人

从来是一场性命攸关的大事情

 

《泰坦尼克号》海难片令他震撼

连看了十几遍，以感受着

船将倾覆亲人离别的那一瞬间噩运

他在画室，反复读《老人与海》

想象着画出同样题材的长卷

 

在海港画速描，模特选打渔人

画的船有现代的、古代的

手水要满脸风霜有张父亲样的脸孔

木船面临风暴则太小，包括舢板

 

他画郑和下西洋，画郑成功进台湾

他梦想拥有一张船票，在太空舱

画广寒宫的嫦娥，画吴刚

桂花树下，为月亮画上张开的船帆

 

停泊

 

风暴将至，夕阳悲哀地啼血

风掠过码头，帆船逆风

像一片树叶颤栗

白鹭迷惘中落在岸边椰树上

 

你内心的紧张此时尚未平静

打渔船，最危险时是靠岸

大海，呕吐着内心的泡沫

海鸥们窒息中上下地盘旋

 

你在黑暗中系牢了揽绳

船稳稳地休憩在港湾

头上老人星昏暗得出奇

先住下，在梦中去颠簸吧

 

黎明

 

一夜的闪电和惊雷

飓风骤雨铁锤叮咚地敲击

黎明时，石坝依旧

几只鲸摇着尾困在滩涂

 

一艘渔船报废在码头一侧

几株大树泡入冰冷海水

狂浪一直在拍打

堤岸，港口满是些杂物

 

人们在恐惧中复活

偶有几声犬吠

太阳懒懒的照耀

像造物主在天上默默地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