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就是卵季
深秋的树叶被风掠过，地面添上
一件薄衣。一些鱼
便开始纠结成团汹涌的游来
撞碎秋天的幽月蓝光，唤醒冬天
成群集队游向春天
这时人们把自己的影子捕获上岸
掩制成冬天
其实，秋天就是卵季
一条鱼的生命记忆，在树叶飘落
之下唤出。义务反顾地
开始在秋天与冬天的缝隙中产卵
当然，冬天会把更多的细节
烘烤成活物，召唤出新的生命
而卵季则一如既往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鱼
这是新奇的自然之迷
地面凹陷，积一池水。时间一久
极细的鱼苗就会自动生出来
像影子或灰尘，在水中理直气壮
的游动。只要不解释
各自肃立垂首，向秋天致敬
季节的生命会在鱼的快速产卵中
澎湃重归
拍摄捕鱼的瞬间
我喜欢捕鱼的逆光场景
滤镜中的船帆、桅杆在光影中嬉戏
我便用快门的速度，营造波浪的动感
捕捞起一网将死亡的鱼
湖水清澈透明，破浪前行的鱼群
烘托出热气腾腾的狂欢
但没有想到后果，竟然是生命的终结
抑或是天意的安排
渔帆点点，那些将死的鱼
在我镜头里瞪着眼。而我心惊肉跳
有被它们看穿的恐慌，我的躯体
如同一条将死之鱼
很快就变得僵直，即使渔民不捕捞我
也上不了岸
镜头中的渔帆，不断地变换着色彩
鳞片在波光中曝光的速度
有效控制了光比，我把光圈
收至最小，将那些还没有死亡的小鱼
展现出星芒的光效
但愿能在我镜头里活着
仁慈的渔网
湖面上，那些反方向的波纹
抚摸着鱼的鳞片
起伏着秋天的一个盲点
把季节的外形疯长成了冬天的冷意
两条水中相遇的鱼
在波纹之间歌唱一张网划过的空白
融入一缕阳光，谁也不愿离开
游动的欢愉
水中，渔网匆匆忙忙
几千年来，用这种不变的节奏拯救
或虐杀一条鱼的生生死死
苦乐与悲喜
适宜的流速里
那些鱼，随潮汐而起伏自己的命运
向着瓦蓝的天空张开透明的嘴
把想说的话没有表达出来
腾空而起网，被生命撕扯
在空中给年迈的秋天拉出一个豁口
一些鱼进入冬季的深渊
在湖底看自己的轮回
2020年9月24日 成都长城书斋
(作者：黄世海2020-09-26发于现代诗歌网)
